ELLEMAN封面:當演員是我做過的最叛逆的事 - 霍建華 Wallace Huo

霍建華：當演員是我做過的最叛逆的事
“我不願意因為我喜歡演戲而去改變本來的我。”

4月2日，週六，霍建華在上海的一間攝影棚裡待了一天。大部分的時間，用來為ELLEMEN
拍攝一部VR短片。這是霍建華第一次嘗試VR拍攝。在工作現場，大部分時候，他很安靜投
入，藏在角色後面，只有在道具突然倒地、他往上一躍試圖接住的時候，那種“在片場混
了好多年”的氣場陡然散發出來。

霍建華不是科技迷。“我只有在工作方面願意大膽嘗試，包括新技術、打開自己、做誇張
的造型。但對科技產品，我不是很感興趣。有一陣子我都想用回那種老式的諾基亞，這很
難，但我還是保留著，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會用。”他說，做演員是這輩子做過的最叛逆的
事，“但是我不願意因為我喜歡演戲而去改變本來的我。所以有些時候就是在拉扯。”而
這，或許是霍建華更叛逆、更勇敢、也更純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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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西裝外套 Boss 白色圓點翻領襯衫 Jil Sander

頎而長,峭而瘦,風儀落落,凜然如生。古裝劇中的仙，民國戲裡的俠，霍建華早已駕輕就
熟。和螢屏上諸多高冷角色相比，他本人倒頗為隨和真率。

“不好意思，我們遲到了。”

藏青線帽、灰白套衫、藍色牛仔褲，37歲的霍建華一身運動裝扮，乍看就像個鄰家大男孩
，他手裡晃著小半瓶啤酒走了進來。

3小時前，飛機一落地上海，他一如既往遭遇粉絲圍堵，不得不從VIP通道“逃”出重圍，
儘管內心挺排斥這種特權，但如今已變得身不由己。

“每次出去都很亂，一路上都這樣被追趕著進來，”他模仿剛才“抱頭鼠竄”狼狽狀，蹙
眉苦笑：“幹嘛呢？好像被追殺一樣。”垂眼望向酒店23樓窗外的繁華都市，他一臉無奈
：“可能現在的人都比較自私吧。”

那瓶啤酒大約沒能緩解一路趕場的疲憊和被粉絲圍堵挾來的惶惑，才答了一兩個問題，突
然他雙手捂臉，良久沉默。“對不起，對不起，我先出去抽根煙。”半小時後，他端來一
杯紅酒，提了提精氣神，“來來來，我們接著聊。”

一分尊重和安靜，這才是霍建華眼下最想要的，但落地生根的生活反成了奢求。“昨天我
在青島一個住宅區拍戲，那裡很多小朋友，他們說，哥哥，你是明星啊！那你一定吃很貴
的東西哦！我說，我和你們一樣是普通人，我真的沒吃很貴的東西。我其實是個節省的人
，簡單的人，有時10塊錢一碗羊肉湯就能打發我了。如果有人問我現在最想吃什麼，我的
回答可能很奇怪，我就想吃個速食麵，或者媽媽幫我炒個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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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色亞麻西裝外套、條紋短袖t恤和米色亞麻西裝褲均為Boss

戲中悱惻纏綿、生離死別，“差不多每部戲我懷裡要死五個人”，但出戲後的霍建華，只
求靜水流深的平凡生活。“年輕時我當過助理、搬貨工、餐廳服務員，這些事都做過，後
來因緣際會接觸了唱歌，覺得可以紓解心情，尤其是我這樣一個很內向的小男生。”

歌手現場互動要面對底下大批歌迷，這對恐懼人群的霍建華而言很難，最後他還是決定去
演戲。“個性非常強的人才有資格當歌手，我呢？有點含蓄，又有點保守，後來覺得我可
以當個演員，躲在一個角色背後盡情宣洩自己的情緒，不用那麼公開地面對大家，就這樣
一路走到今天。”

24歲那年，霍建華因出演《海豚灣戀人》收到觀眾熱捧，被譽為臺灣偶像劇史上“最帥男
二”；七年前，他因《仙劍奇俠傳三》入列“天涯四美”；去年《花千骨》熱播，他又得
了個“國民上仙”的封號。

白衣描似畫，橫霜染風華。當初接演“白子畫”，霍建華一度猶豫，“因為這個角色本身
沒什麼表情，不能笑也不能鬧，一直很冷的狀態，很難表現他的層次，感覺觀眾看久了會
很煩吧？”

最終打動他的，是故事中那分含蓄內斂的深情。“一般電視劇都是大情大愛，而白子畫對
花千骨的感情很隱晦，不是簡單的我愛你你愛我，而是放在心裡面的，這是最吸引我的地
方。”

《花千骨》熱播期間，霍建華沒有借機大肆宣傳，而是選擇回家放空，“在臺北待了三個
月，每天爬山，陪家人朋友吃飯。我會騎著自行車到一些平常不去的接地氣的地方逛逛。
我其實是個很普通的人，但普通現在變成一種渴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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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西服套裝、白色襯衫 和藍色線條領帶 均為Boss

清晨七點多，前往VR拍攝現場路上，坐在密閉座駕裡的霍建華，讓助手搖下了車窗，“我
想聞一聞上海早晨的味道。”

十多年前從臺灣轉戰內地發展，他第一個落腳的城市就在上海。“當時我在內地還是新人
，導演和製片方約我見面開個會，我到現在印象還很深，那是家很破舊的酒店，一幫人坐
在裡面抽煙，他們看到我就說，建華，來來來，咱們聊劇本。聊完後，好，就這麼定了！
你今晚在這邊好好休息吧！房間裡一堆煙頭，還有種發潮發黴的味道，很可怕的感覺，但
我覺得做了決定就不能後悔，我對自己說，未來幾年裡，不管一年三年，或是十年二十年
，我一定要在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吃跟住都是很外在的東西，我到現在也不會要求
劇組給我特別待遇，給我一張床就OK了！”

花美男的面龐只是表像，霍建華骨子裡暗藏著驚人的堅忍。

在臺灣拍攝偶像劇期間，他曾一年接拍七部戲，早中晚在三個不同劇組，每天只有兩三小
時可以回家洗澡休息，睡覺時都戴著隱形眼鏡，累到眼睛腫得睜不開。後來貸款買了輛機
車，每天邊吃盒飯邊開車，從臺北開到台中趕場，有次開著開著差點睡著，猛踩刹車才逃
過一劫。

2004年來大陸後，霍建華參演的《天下第一》、《屋頂上的綠寶石》等電視劇都獲得了不
俗收視與口碑，十年磨一劍，2014年的《戰長沙》與《鏢門》更是他長期積累後的一次大
爆發。無論軍人顧清明，抑或鏢頭劉安順，都是鐵骨錚錚、重情重義的漢子，尤其後者，
當霍建華遇到劉安順這個角色時，二話沒說就放棄了休息計畫，直接剃了光頭去見導演。
“為這個戲把頭剃了非常值得，我其實沒那麼愛漂亮。”他坦言，“此前也有清裝戲找我
，但我不想再拍那些光賣顏值的戲了，想接些厚重的角色。”

或許，劉安順在紛亂江湖的隱忍拼殺，暗合了他在內地演藝圈的艱難挺進。“我以前是個
情商很低的人，現在也很低，但一路上的磨練，很多事情你會看得很淡，過去很糾結一些
小事情，現在儘量讓自己快樂一點。”

如今選擇劇本有何標準？“沒有標準，一切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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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棉質白色拉鏈連體衣 Givenchy by Riccardo Tisci 網面短袖t恤 Boss

2016年，霍建華接拍了多部電影，事業重心暫時轉向大螢幕。“每演一部戲，我都會給自
己一個理由。《致命倒數》裡的反派人物崔琥，我覺得是好玩的；《28歲未成年》是給年
輕人看的，又是第一次做戲的年輕導演，我就參與一下；許鞍華導演的《明月幾時有》我
是想學習的，我想感受下她是怎麼拍戲的，裡面所有演員都是實力派，我也想看看他們是
怎樣的工作狀態。”

我問他：“演了那麼多古裝戲，如果可以穿越時空，你最想回到哪個朝代？”

“大概因為自己拍過清末民初的戲，我還蠻喜歡那個味道的，雖然時代很亂，但老百姓都
很簡樸。”

崇尚“溫良恭儉讓”的霍建華，算是娛樂圈屈指可數沒開通微博的藝人，面對網上流言他
也鮮少回應。如今這世道，街頭沒兵也沒馬，卻是一片兵荒馬亂，對他而言，心裡“清明
”，日子便是“安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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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休閒夾克、白色襯衫、黑色西褲、腰帶和藍色線條領帶均為Boss

ELLEMEN：你說自己骨子裡挺叛逆的，這輩子做過的最叛逆的事是什麼？

霍建華：當演員咯！因為我的個性不適合當演員，我不是一個有表演才能的人，個性也不
是很合群，畢竟你做這行必須人見人愛吧。其實我自己也嚇一跳，因為我不太會交際，也
不會說很多很好聽的話，大概現在社會進步了，大家更包容了。

ELLEMEN：這些年參演的角色中，有沒有哪個人物讓你覺得“這就是我”？

霍建華：基本上沒有，我蠻多變的，個性有很多面，有時憂鬱，有時快樂，我有很孩子氣
的一面，也有很深沉的一面。褪去這些角色，我是個怎樣的人？很好玩，可能都有點精神
分裂。舉個簡單例子，前幾年拍喜劇要搞笑，演完一喊“哢”，我是真的很憂鬱。現在呢
，有些戲演很憂鬱的角色，導演喊“哢”，我就開始和大家說笑。所以，我都不知道自己
是一個怎樣的人。

ELLEMEN：提到令狐沖，你似乎表示他和你本性不太像？

霍建華：他比較樂觀、灑脫，我本人來講，還有很多牽絆和包袱，所以很羡慕那些瀟灑的
人，我希望自己是那個樣子，但還沒到那境界，還要去修煉，希望以後會更好。

ELLEMEN：你更希望別人尊重你還是喜歡你？

霍建華：尊重我。

ELLEMEN：你希望觀眾記住霍建華，還是記住你霍建華所飾演的角色？

霍建華：這問題蠻難，曾經我希望觀眾能記住我演的每個角色而忽略我，但隨著年齡的增
長，有時你發現其實自己的經驗值大於那個角色，很多人生歷練，劇本其實很難寫得那麼
完整，我覺得走到最後你勢必要用自己本身的經歷去駕馭角色。

ELLEMEN：分享一位元文藝作品、歷史人物或現實生活中你最欣賞的女性？

霍建華：我還是想到自己最喜歡的電影《胭脂扣》，我很喜歡裡面那種女性，很癡情，但
又很灑脫，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角色，但不是任何人可以駕馭的，新的電影有很多，我也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都常提起這部電影，那個角色太經典了。

ELLEMEN：她有冷和傲的一面，又有讓人同情憐愛的一面。

霍建華：沒錯，有很複雜的情感在裡面。

ELLEMEN：你自己性格是不是和她有點像？

霍建華：我應該是蠻熱情的人，但有時被環境弄得比較冷一點，因為你不能表達太多自己
的情緒，我其實是個很友善的人，不跟你客套太多，不管誰和我接觸，希望都會給我個評
價，他很真，我覺得人生很短，沒必要去裝，但有些場合又不得不去偽裝自己。

ELLEMEN：你是一個非常懷舊的人？

霍建華：我太懷舊了！懷舊到不想往前走……

攝影：劉頌 造型：路遙
採訪、撰文：李乃清 編輯：威爾斯
化妝：鑫淼 髮型：John
時裝助理：胤萱、熊子倩、丫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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