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 駱以軍臉書 - 安溥(張懸) Deserts Chang

沒辦法到台北場
早上起床看到駱以軍的近況更新
覺得寫得很美 還看到不小心泛淚
想分享給這裡的大家

第一次發文 見諒
如果不妥也抱歉




駱以軍
9 hrs 뜠Edited 뜊
晚上去聽張懸的<無歌單>演唱會

去之前我處在一中暑狀態

身體和靈魂的深處都如此疲倦 熱衰竭

不只這週

其實是這大半年來

真滴太累了

各式各樣的戰鬥 出征

(我素以能戰著稱

但昨天看到杜蘭特退出美國國家隊

理由是"身心俱疲"

我深深感受這四個字的內在鋼骨塌歪之狀態)

個人之外

這陣子的災難 創痛 戰爭屠殺的消息

即使你只是感受著 什麼也無法做

你還是感到心靈的承受極限地板要破洞了

我是在那樣的狀態走進那三千人座位的大型演講廳

果然大約前頭十分鐘我就睡著了

但那樣的"睡著"非常奇怪

好像和那麼多陌生人

一起睡在一個巨大子宮

這個子宮外面的那個母親

遍體鱗傷 被打凹處處 慘不忍睹

但在這個巨大子宮裡面的最下方

觀眾席環繞的小小舞台

那個女孩彈著吉他

一首一首唱著

各首歌之間她且用那像感冒鼻塞的聲音

不疾不徐跟這些她的聽眾們說著

那整個過程

像一陣陣涼涼的海潮

沖刷著 修補著 黑暗中沉默的這些夢者

我覺得她在細微款款的修補著

那個受創的巨大子宮

她唱了首<外婆橋>

說起她已過世的外公外婆

留給她的某種品德

是"敦厚 良善 堅忍"

"不要衝動 但要仗義直言"

似乎是國旗事件之後

她自己內心重跑了一次一次的反思

但這年輕女孩卻擁有我覺得讓許多大人

都該自慚形穢的寬闊

像飛鳥那樣自由的心

不掉入任何將他者簡化 貶低

或讓某種情感簡化 激烈的陷阱

她不斷開自己的玩笑

但又那麼誠懇且澄澈 溫柔但不媚俗

今晚她父親和家人都來了

(據說是第一次聽這女兒的演唱會)

我心想其實那不能承受的重

加在這三十歲女孩的身上

不是我們這些溪流暴漲暴消退

失憶或激情的媒體或大眾 能真的感受

我在睡夢中奇怪清楚聽著她說話和唱歌

後來我就突然醒過來了

然後像我不曾睡去

坐在那觀眾席裡聽一場我原先設想的

"張懸演唱會"

好像不是坐在這高高觀眾席上方

而是在一小小人擠人的PUB裡

近距離聽一朋友說著她對世界的

非常認真思索後的想法

她唱歌的時候

兩側投影攝影 較清楚的臉

說不出的孤單和美麗

我突然想到巴加斯略薩的<世界末日之戰>

有一種人天生有使徒的特質

即使他抽菸 跟哥們混在一起 踢足球 或是彈吉他唱歌

他都有某種隱密印記是上帝祝福的嘆息

在某種時刻

他會不自知的發出光芒

我發現我靈魂深處

那焦炭灼傷感 不知何時消失了

像在河流中泅泳一樣清涼

學運之後

我很想跟某些大人 朋友說

但好像永遠失去說清楚的可能了

"不是那樣的 我感受的不是你們說的那樣的"

但如果你們今晚也能在這個現場

聽這女孩唱著那些靈魂之歌就好了

如果你們肯聽聽她是怎麼和她同世代或更年輕的

女巫店 喔不

我置身其中這些安靜但歌罷鼓掌 或被她逗笑

的三千人說話

她說著的 如果是兩千多年前

就是那"浴乎沂 風乎舞雩"

嘮叨講著"仁者之道"的老頭

我覺得台下的聽眾(包括我)

都有種"好啦 好啦 我們那麼愛妳

好啦我們會做個好人啦"的親愛 無奈

因為她的歌真的太美了

她實在太可愛了

幾度唱錯或說了傻話

還會像傻哥們抓抓頭

對了

夏美大人(雷光夏)也去現場聽啊

真是太夢幻了

後來結束她離開後

全場鼓掌喊安可的掌聲

是我此生見識過最久 且最真心愛演出者

的安可掌聲

我也跟著瘋狂鼓掌 (但我是發出狒狒叫)

有一度我恐懼問身旁的J

"萬一她根本走了 沒回來

那會不會暴動啊"

還好她回來台上了

當安可曲她唱到<喜歡>這首歌時

那歌啊美的讓我安靜流淚

我心中感激的想

這個年輕歌手

卻讓我這創作生涯超過她至少一甲子的大叔

得到療癒 啟發 和一種"嗯媽的要更堅強"的鼓舞

溫柔的力量

最後一首歌

她唱"關於我愛你"

也好聽到爆

終於她可能一晚的情緒終於決堤

這女孩唱到一半 哭著中斷

但她還是幾度中斷 幾度又硬忍住

把它唱完

聽眾們都心疼地喊"加油" "我們愛妳"

幹 我發現我也跟著喊

離開那演唱會場

走在大馬路旁

心緒難平

我和J一直在基隆路走了好長一段

抽著菸

聊著

心裡還是滿漲感激和感動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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